《溪山琴况》有载:“山居深静,林木扶苏,清风入弦,虚徐其韵,所出皆至音,所得皆真境。”琴者隐居山林,忘却尘世羁扰,甘为一曲琴音殚尽心力。诚哉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,只要内心澄明,哪怕处身乱世,风云骤起,日子亦能简净清朗。
“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,以自然之舌言情。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,故能真切如此。北宋以来,一人而已。”纳兰曾被王国维先生这般高度赞扬道。当时达官贵人在城内外大兴土木营建私人花园之风盛行,大将僧格林沁造旱园,在园中起山神庙;权宦李莲英于闹市中置产业三处,方便起居却无水趣;宗室商人萨利建宅通衢,招摇有余,风雅稍逊。与之相比,纳兰因慕水之德,择水而居,并将自己别业取名为“渌水亭”。取流水清澈、淡泊、涵远之意,以水为友、以水为伴,在此作诗填词、研读经史、著书立说、邀客燕集、雅会诗书,更有了《渌水亭杂识》的问世。
即使生于富贵温柔乡,身处花柳繁华地,也未被腐朽的环境桎梏他游离在喧嚣之外的心灵。正是“质胜文则野,文胜质则史,文质彬彬,然后君子。”纳兰虽为御前侍卫,骨子中却是性情中人,在浮华中守望着一种纯净的人生、一方精神的自由。
武行流行一句话:凡是练不好,便是舍不得。现代人在种种灼热的目光和灯光下行走,心常常被一个“得”字拴住,却往往遗忘了“舍”的含义。侯孝贤,让人想起一种老派的民间艺人,意识里罕有艺术家的概念,有的只是作为讲故事人的本分。在他的眼睛里和笔尖下,比兴味、视野和技法更高一筹的就是这本分,这历经岁月沉淀下来用一颗纯粹的心表现出来的本分,一颗本真的初心。
因这澄明的初心,才有了《刺客聂隐娘》这部打磨了十年的经典出世。一个武侠梦,却是对电影的信仰。侯孝贤老先生执导了自己的人生,也听到了生命中不同寻常的回响。仔细想想,我们不都是活在自己人生的镜头里吗?欲望和奢求淡出,清新和本真方能淡入。
生活实际上是一场心灵的修行。史铁生身虽残疾,却依然在地坛处开辟了一方文坛天地,笑着说道:“我微笑着唱生活的歌谣,人生若只求得两点一线和一帆风顺,生命便失去了她的魅力。”顾城身处黑暗,依然坚定:“黑暗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,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。”也是星云大师感悟了一生才气定神闲的话:“在等待的时光里,谦虚做人,扎得深根,来日方可枝叶茂盛。”任凭世事飞沙走石,只得心水澄澈的坚守,自有芳华来。
落霞孤鹜,秋水无尘。倚一扇老旧轩窗,看过落花飞雨,又见明月中天。人世浩荡 我们只不过是寥廓星河里的一颗星子,是碧海沧澜里的一朵浪花。李白有诗吟:“今人不见古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。”的确,无论世事山河覆雨翻云,那一轮明月,始终净若琉璃,千里澄辉。
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人间,没有谁可以将日子过得行云如流水。但我始终相信,走过平湖烟雨,岁月山河,那些初心不变的人,会更加生动而干净。